房思琪帶給我的衝擊與力量

2024 高中組 第四名
姓名:李佩羽
學校:新北市市立丹鳳高中 三年二班
書名: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當初會買這本書的原因,純粹只是因為在電視上看過作者幾則相關新聞、覺得眼熟、感到好奇便 入手,第一次翻開這本書,覺得它的詞藻華麗,但當時我的思考缺乏深度,看不懂文字背後的含 意而略讀而過,當時看完的感受是氣憤、是不解,氣憤世界上為什麼會出現這種道德淪喪的悲劇 ,不解房思琪為何選擇不反抗。過了兩年我認為自己的心思稍加成熟了,便鼓起勇氣打開《房思 琪的初戀樂園》這本書,它竟再次給我帶來巨大的衝擊,當我細細咀嚼每個字詞時更多了些省思 ,還有,失落和無力。作者林奕含說:「這只是一本小說,你都不敢看,可這是我的人生,你們卻 勸我好好活著。」當身為讀者的我難過到難以呼吸,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只不過是當事人的冰山一 角,那樣的情緒是足以把人給淹沒的。以前我想著房思琪為什麼不求救?現在我懂了,他是不能求 救,她的自尊心成了她和求助於旁人最大的阻礙。被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會覺得不堪,把傷口 袒露在陽光之下,無疑是種二次傷害。每一句貶低的,亦或是同情的話,都是在一遍一遍地扒開 她的傷口,這讓她如何求救?

房思琪為了讓自己能夠接受一切的發生,為了讓自己能夠活下去,她欺騙自己她和老師之間是愛 ,她們是相愛的,但最後卻清晰發現那並不是愛,接受不了的房思琪發瘋了。我認為真正讓她防 衛崩塌的是她最好的朋友說的一句「你好噁心」。最親近的人毫無保留地說了最具衝擊性的話 ,她無法再說服自己做的是對的、是正常的。這本書的獨特在於,作者若是恨那位老師,大可把 他寫得生不如死,但作者沒有。故事結局不像童話,壞人都受到相對應的制裁。這本書裡的老師 ,一樣風風光光地當她的補教名師,一樣在補習班挑選下一個「房思琪」。可能現實中更多的也 是這樣吧,雖說惡有惡報,但誰知道加害者什麼時候才會受到她應有的懲罰呢?受害者帶著陰影過 著一輩子,甚至選擇結束自己,就算加害者受到報應她也看不到了,到臨走前也依舊認為這個世 界對她很殘忍,給了她一個開滿鮮花的世界,卻讓花上面爬滿了蟲。文字的華美和現實的殘酷、 加害者的如常和受害者的瘡疤,都極度諷刺。

在事件東窗事發後,比起譴責加害者,更多的聲音是在檢討被侵害的房思琪。說她噁心,說她勾 引老師,說她瘋了是因為讀太多書。所有的錯被歸結在她身上,但她又做了什麼呢?世界怪她不 夠保守,怪她的美麗太過張揚,怪她學識淵博,但哪個不是世界賦予她的權力呢?一朵花,為了 替世界增添色彩而生,卻禁止它綻放,這何嘗不是種酷刑。被採摘也只是因為它過於迷人,而不 是因為採花賊的貪和欲望。當這個世界不再有鮮豔的花朵盛開,只會剩下一片荒蕪。每一把名為 言語的利刃,都是在受害者選擇伸出手求救時,將她們推向更深的情緒黑洞。

在去年,透過網路的分享,我去參訪了由政大學生舉辦的展覽——《完美受害者》當天的講師王 淑俐老師也提到了這本書,提到了它的愛、恨、性、罪。其中的內容,是值得反覆閱讀、多次思考的。什麼是「完美受害者」?被害者必須在極力反抗,無法逃離迫害,做好萬全的防護還是受 到侵犯,才符合僵化的思想中被害者該有的樣子。一旦沒做到任何一項,人們的腦袋或自動浮出 「她活該」、「她沒保護好自己」…諸如此類的想法去批判受害者。人們大腦中善惡有報的價值 觀已經根深柢固,當我們認為這是個公平的世界,所以當我們發現受害者是個好人,公正世界的 邏輯被打破,就會去扭曲對方以維護自己的價值觀。

你可能覺得被害者有罪論離我們很遙遠,其實不然,它不只存在於性侵害當中,它更出現在生活的各個角落。你是否有聽過類似的話呢?「你應該反省你自己」、「為什麼不針對別人就針對你」 、「你沒做什麼會被找麻煩嗎嗎?」被害者有罪論是一種無形的病毒,散播在校園霸凌、家庭紛爭,甚至是社會事件中。

在我小學時,明明沒有犯錯,卻被班上座位周遭欺負同學的慣犯用言語和一些小動作搞得我心神不寧,在老師的幫助下找了個理由換了位子,但在那天老師對我說:「你前面的男生很受歡迎,你 應該跟她學學怎麼讓別人喜歡你。」當下我不懂,只覺有些失落,隨著不斷長大,這段話一直在 我心裡揮之不去。每當被別人議論時那團烏雲就會壟罩著我,一定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好像說 錯話了、是我太敏感了,發生問題的當下只想著責備自己,哪怕真的不是我的錯,因為對被冤枉 的恐懼,我也不敢求助。我認為言論讓不只我,更是多數被侵害的那一方沒有勇氣為自己發聲 ,這使許多本該被譴責的罪惡透明化了。求救,需要她們拖著滿是傷痕的軀體,用盡所有力氣去 證明自己「真的」受害了,更可能在這之後背上許多莫須有的罪名。

上天給了我憐憫,但卻沒有給我拯救他人的能力,想著世上某處還發生著類似的事件,就感到無 力,為什麼我的力量這麼微弱?為什麼我無法改變這些?有思想存在的地方就會有這套理論的出現 ,任何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有可能接觸到,沒有人應該置身事外,她們是受害的我們,而 我們是倖存的她們。多點善意吧!別同情,要去同理她們,讓受害者不再害怕為自己伸張正義。 打破受害者求助的心牆,才有機會做到幫助的「開始」。改變觀念甚至改變社會風氣任中而道遠,但哪怕只有一點,也不要放棄讓世界更好的念頭。儘管這個世界的陰暗面不堪入目,但我們必須知道在陰影處都發生了什麼。正視黑暗,才能把「房思琪們」拉出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