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國中組 第二名
姓名: 陳亮妘
學校:台北市敦化國中 七年級
生命的開始是不是在喝下孟婆湯的那一瞬間,就啟動命運輪迴的羅盤?生老病死的歷程,就如同春夏秋冬的四季更迭,周而復始,反覆不息。若相信佛教累劫修行的因果論,人生在世,若是每件事情都能按照社會的高道德標準來進行,每個人來世就不會再受苦,那這個世界必定能到達柏拉圖烏托邦的境界,或是陶淵明桃花源的完美,每個人皆幸福快樂。但從現實的情況看來並非如此,以道德行善的修行角度來看待生老病死的循環,卻找不出任何排列組合的邏輯,可以預約生生世世的美好永生。因為死神任性恣意帶來的無常,挑戰了上帝的最終審判,粉碎了所有世俗認定的公平正義。既然長命百歲,千古不朽的理論不可行,我們就只好接受生命有休止符的事實,只能使生命依照自己所設定的條件而變得更具意義。生有時,死亦有時。人生的沙漏,從我們呱呱落地之後便開始倒數計時。古書說:「我見他人死,我心熱如火,不是熱他人,看看輪到我。」時間的無情,殘忍卻又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生命的鐘擺,周而復始的振幅,劃出不同的人生,喜怒哀樂的跫音;生命的理由,慷慨莊嚴的不忍,揚起滾滾紅塵,問天問地問乾坤。就如同作者書中所寫:「當休息的時刻來臨,有何可懼?死亡,是完整生命的一部分,更是一種完成」。這時才體會出什麼是「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覺悟人間,萬事到頭來,便如同南柯一夢,莊周的蝴蝶飛了。
媽媽生病了,一直都是美麗容顏的媽媽,一夜之間彷彿蒼老許多。我陪媽媽去醫院做檢查,晴天霹靂,在繁瑣複雜的化驗之後發現媽媽得了癌症,醫生說必須立即住院開刀。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媽媽眉頭深鎖,不發一語地離開醫院後,在未央的夜晚,媽媽房間裡的燈光不曾熄滅。原來,媽媽在住院開刀前,徹夜寫了一封「生死遺言」給我。我手握著厚厚皺皺的一疊信紙,讀著,哭著,此際已經分不清楚是媽媽前一夜簌簌的眼淚,還是我此刻關不住的淚水,使得信紙增加皺紋。淚眼婆娑的我,想起李白的詩:「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明知道人生旅程的這一天遲早會來,明明已做好心理準備,有「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灑脫,但是我內心激動,澎湃洶湧,對於媽媽百般的不捨與眷戀。作者書中說:「人,聽得到死神的腳步聲嗎?不,不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是一絲奇異的聲音,一陣幽冷的膚觸,隱在尋常現實裡,瞬間出現」。我淪陷在消極漩渦的黑色心情,懵懂少年的我卻知道生命是一場單人旅程,絕對的孤獨。放棄是最簡單的決定,此刻我卻不認輸地奮力抵抗,曹劌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讓我內心潛在蟄伏的勇氣想要做全力的抵抗,不願輕易向命運俯首稱臣。因為此時除了勇敢地面對疾病與死亡的恐懼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讓自己在人生的跋涉過程中,證明自己留下雪泥鴻爪的曾經。
經過七個小時的手術,踱步等待,焦慮不安,終於結束了。媽媽被護理人員推出來,手上注射著點滴,眉頭緊蹙,雙眼緊閉,身體似乎痛苦不堪。後續每天都要去醫院做治療,媽媽的身體在經過多次的療程後變得非常虛弱,體重直線下降,雙頰凹陷,但是佝僂乾枯的手指翻著過去的照片,嘴角一抹上揚的微笑卻隱約可以看出當初的美麗紅顏。作者書中說:「不管是,美好的仗已將打過。或者是,打過的仗都不美好。生命來到終岸,都要放下」。生命就是不斷地經驗與學習,把生命中每個試煉做為學習的對象。也許我們面對的挑戰是已知的,也許我們面對的困境是未知的,不論如何,都應該樂觀積極地接受,不再定義死亡就是快樂的終點,人生的無常與自在的涅槃往往同時存在。
漫長的治療終於結束,雖然媽媽的身體逐漸恢復,但是始終回不到原點,那些青春漂亮的歲月。「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不經意瞥見在沙發上打瞌睡的媽媽,孱弱歪著頭睡著,滿頭白髮取代了往昔的烏絲,眼角深刻的魚尾紋卻散發出另一種美麗,我想,這就是一種歷經生死後,功德圓滿的從容,其中夾雜著愛與智慧,還有無懼。我想起媽媽在給我的生死遺言中,最後一句話是:「不論結果如何,媽媽會努力,會勇敢,因為媽媽想要陪心肝寶貝一起長大」。此時,我覺得我的媽媽最美麗,深深體會出作者在書中所寫:「…,當此時,笑意自內心深處浮出,誰會在銀閃閃的地方等著,不再重要,無邊無際的自由與愉悅盪漾而來,…」,此際,我只想謝天謝地,我停留在幸福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