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的未曾詩落《迷路的詩》

2012年高中組 佳作
姓名:洪敏芝
學校:南光高中 三年級

  迷路,動詞;一種怎樣吊詭的狀態?詩,名詞;一個多麼抽象的次元?《迷路的詩》,我不明白該如何去句讀,詩的迷路或迷失之路?路的迷失、迷的詩路?曖昧不明的標題,以鉛字印就;能掀湧而出何等斑駁的激動?究竟是在向那徬徨奔走的理直氣壯致敬,還是為身處十字路口的掙扎茫然嘆息?充滿了詩的氣味,那種跳躍的空白與斷裂,絕對溢乎文字之外的強烈張力拉扯,如風中戰慄的罌粟氣息,使人上癮。而它竟不是一本詩集。
  升上了高中後,時間總是莫名其妙地從生活中的縫隙漏光。秒針被快轉三倍的生活並不若想像中充實且充滿樂趣,只是被考卷、週記,或第六章化學等無意義地塞滿。雖然知道這一切無傷大雅,雖然知道這不過只是一段必經的旅程,偶爾還是會感覺,無奈。?結如同一隻不斷試圖撞破玻璃缸的金魚,如一齣我們都得繼續假裝正經的鬧劇。魚缸裡只有水草蔓生,每天聽打氣機機械性拍水,荒謬懸浮著不斷擴大,時時揣懷一種快來不及的焦灼。
  這樣的三年,這樣的青春,究竟意味著什麼?相對的空間與相對的時間,相對的青絲與枯白。衰老的容顏與初生的血管交映……有什麼是恆常存在著的呢?總說年輕代表無限的可能,趁早累積籌碼才能做選擇,但至今我們又擁有多少自主了?只是隨著時間之浪一張一吐,就如泡沫隨便地擱淺在某片海域、某座礁岩。反抗如何?拒絕又如何?沒有什麼會輕易因此改變,除了遠去的年少……。
  我能深切體悟這種鬱悶,這種作者最想傳達的、無力的內在騷動。然而,如此般沒有邏輯的青春軌跡,與詩又何其相像啊!混亂而多層次的意象,無法預料的轉折……毫無預警地,從高一開始,我動筆寫詩。沒有目標也沒有理由,沒有韻腳或其他規則,只是任其奔流罷了……像瀑布一樣昂首嘶吼,即使最後虎頭蛇尾地死在岸腳也無所謂。青春的躁動和詩的本質竟是如此契合,閃爍的語言、狂亂的畫面……有許多是不清不楚、無可參透的留白,要反覆連綴,甚至經過時間洪流再三沖刷才得窺其端倪;而無論是說不出來的苦悶,或偶然間碰撞、掉落出來的狂喜,有太多情緒與青春的噪音都可以完美吻合新詩那種不確定而晃動的分叉感。完美放任我的潔癖在詩裡左斟右酌。
   然後有了詩集、詩社。這種以前想都沒想過「豪華」而不切實際的產物。但就因為是不切實際,我才想要;像被蠱惑一樣,我明明不是個文青,也從未想當個文青,還是放下了課本走入校刊社,推開了放大鏡走入印刷廠,走入一些泛黃而不斷被傳承下來的叛逆款式。可會過時嗎?詩會過時嗎?是不是這種短練的文體寫得出來和寫不出來都一樣輕薄?透過這面扭曲而錯碎的鏡子,我那不成熟的詩,是否,與真實靠得越近,未必能看得起清楚……?
  一連串的問句,恰似沒有答案的青春。這三年來我不停找尋,時而意氣風發,時而迷走喪志,想必也是為了覓一回正解,尋一個出口。然後發現漫長的苦澀也蘊含飽滿甘甜,漫漫等待並非毫無意義,驚覺每一次迎向死路的轉角都充滿祝福,拐彎離開時帶面對另一挑戰的勇氣寶物,最終在出口迎接我的,是邁向下次巔峰、微笑著的我。
  揉合高中三年的緊湊與鬆散,延展其中的酸澀與恐懼,暴力的、浪漫的、空虛的、戀愛的……每個人的青春,都是一場奮不顧身的迷路。沒有後退的可能,沒有再次的開始,我們只能用盡全力擁抱所有機會。一趟關於詩文及詩意的迷航,承載夢境現實的荒唐、對與不對的柔情或暴力。我從未弄懂借喻、象徵、齊克果或後現代主義,我未曾好好讀過一遍麥田捕手,但當高中生活的尾端滑翔而過,我盡力抓住一點什麼。色彩或氣味,也許我懂了,迷路的詩之所以迷路,或者之所以詩的理由。有時顫抖的指尖竟會握不住筆,有時張開的雙眼什麼也看不清。既然我們怎麼做都一無所知依然,不如就放肆跟著《迷路的詩》,楊照細碎詩質的凌亂情感,跟隨斷落的詩句,奔放全部可能的結局──痛快地、無悔地迷路一場!